喝完清水

后还饿的话就吃吧。

梗不外借,分类见合集。

【鹤婶】鲸落(一发完结)

鹤婶 乙女向 ooc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奇怪,明明是隆冬,却有一些粉色的、不合季节的樱瓣混在雪片中悠然落下。见有一片往我鼻尖上飘,便下意识吹了口气,那片樱瓣就像渐渐融化在风中一样,在被吹远前就消失了。

 

因为天气原因,街上行人很少。顺着樱瓣飘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穿着黑色紧身风衣的女人。雪很大,风也不小,然而她的衣摆却纹丝不动,仿佛跟我所在的地方是两个世界。我看到她时,她正仰头看着街边的路灯。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她朝我偏了偏脑袋,在看到她脸的瞬间,我感觉四周的寒冷仿佛一下子渗进了我的骨头里。

 

正常人该是脸的地方,在她那只有一张苍白的纸,上面用墨水写了一个潦草的“审”字。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人类,她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我看着那张纸上的字越来越大,努力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她离得很近了,甚至可以闻到身上那股极淡的白檀味。然而她只是与我擦肩而过,保持着优雅的步调消失在下坡的转角。等我终于舒出一口气没多久,就见路灯上的积雪哗啦啦掉了下来,一边连着的电线也似被重物压到,垂出了及其诡异的弧度。

 

“哈哈——等、不好!”

 

这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接着我听到了重物落在积雪中的闷响。

 

和先前没有在雪地留下脚印的女人不同,这一次我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却看到雪地里平白多出一个坑,就像是谁摔在了那里。从积雪上留下的痕迹来看,那个透明人应该是挣扎了一会后重新站稳了。

 

“嘘。帮我保密哦。”这是个青年的声音,带着隐隐笑意。他轻轻说完这句后,那串脚印便朝着女人消失的地方走了过去。

 

紧接着,我看到更多的脚印在雪地上出现。比先前的更加轻盈,但他们都一言不发,若不是那些积雪,几乎可以说是消无声息。后来还听到了野兽般的呼吸声,感觉有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在我脚踝附近擦过。

 

“抱、抱歉……”听到有男孩小声说完这句话后,脚踝顿时一空。

 

我数了一下,加上第一个掉下来的,他们一共有六个人。

 

 

 

距离那奇妙的一天已经过了足足两周,就在我快要忘记那件事的时候,周围又有怪事发生了。

 

教室在三楼,我的座位正好在窗边。没错,就是所谓的主角位。但我一点也不想当这个主角,因为在某一堂课上,我边上的那块玻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击中,毫无征兆得爆开了。近如我,几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风压。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那些玻璃撞上时,另一股力量挡在了我的周围,脸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就像被上好的织物轻轻擦拭。

 

周围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老师则冲到我的身边急切地问我有没有受伤。

 

那场景应该挺吓人的,满地满桌都是玻璃碎片。却没有一片扎在我身上,前桌后桌的人也都没事。

 

大家都很慌张,课自然也没法继续上。临走前我往操场上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快被我遗忘的女人就站在下面,仰头对着我的方向。苍白的纸上用墨水写了一个潦草的“审”字。

 

从窗口吹进来的冷风灌进我的校服,让我整个人都狠狠哆嗦起来。每次看到那个没脸的女人,我的心底都会没有由来的升起一股恐惧感,就像是恐高的人站在高楼边缘下眺。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直接冲了下去,等我跑到操场时,女人还没有走。她把头转向了我,口中发出了“呵”笑声,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轻蔑。然后她又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中途我叫过,但她就像没听见。我也追过,但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我以为跑了很久,但等她消失在校门外后才发现,原来只是跑过半个操场而已。

 

主要通道的雪都被扫开了,也看不出那些透明人有没有跟她一起。但我看到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空气,那个手法就像是在撸某种大型猫科动物。

 

 

 

等到了新教室,我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学校给出的原因是玻璃受寒导致的爆裂,但后桌的小个子却挤眉弄眼地把我叫去走廊,从外套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着的玻璃。这块玻璃比较完整,我看到它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周围密密麻麻围着一圈裂纹,就像是电视上那些被子弹打破的玻璃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在记笔记时,突然看到自己白色的袖口上沾了些暗红色的东西。有些像血,但绝对不是我自己的。这让我又想到了在玻璃爆炸时保护住我的那股力量,是那时候的透明人吗?是那位性格开朗的,还是那个小心翼翼跟我说了声抱歉的?

 

很遗憾我没法跟任何人分享这件事,我不想被当成中二病或者臆想症。

 

之后又过了些时日,玻璃再也没碎过。但我见到那个女人的次数越发频繁了起来。

 

 

 

女人的身上有一股白檀的气味。

 

我半夜从床上醒来时,突然就闻到了这个味道,吓得我厕所都忘了去,直接打开了台灯。屋子很小,多了个人一眼就能看到,但那些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却没有发生在我的房间。

 

等我关上灯,用被子把脑袋也盖住的时候,黑暗中似乎传来了一声轻笑。这个声音有几分耳熟,像是那个从电缆上摔下的透明人。

 

“有人在吗?”我壮着胆子将被子撩开一个角,等了许久都没能得到回答。后来屋子的白檀味渐渐淡下去,我也重新睡去。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到自己被金属碰撞的声音吵醒,打开台灯,就见屋子里出现了许多人影。

 

有一个穿着护甲的,黑发紫瞳的男孩子就在我的床边,他弓起身子,蓄势待发,手中像是匕首一样的武器上沾着鲜红的液体。而他的对面,则是我从没见过的怪物。那怪物浑身都被笼罩在不详的黑气中,皮肤是蓝墨水的颜色,手中同样握着武器,看模样像是一杆长枪。

 

男孩子见我醒了,白皙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

 

“睡吧,不会让你受伤的。”

 

在我合上眼时,正好看到另一个蓝色头发的男孩从柜顶上跃下,借力将手中的武器插入怪物的咽喉。

 

其间我又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有些还是他们在和怪物战斗,有些则是他们挨个排排坐在我的床边。梦里我的胆子比较肥硕,还伸手摸了摸床上趴着的白老虎,触感极好,又软又暖。那老虎懒洋洋得瞥了我一样后便侧过身子开始舔自己的爪子,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得拍着被子。

 

我发现自己不旦不害怕这些男孩子,看到他们的背影时还会倍感安心。

 

 

 

从梦里醒来后,我就像是完全没睡一样,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出门了。在经过商业街时,在一家24h的咖啡店玻璃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女人依旧穿着黑色的风衣,她翘着腿坐在靠窗的位置。她这次不是一个人了,桌上摆着两杯咖啡,从衣着来看,对面是个穿着厚毛衣的男性。可惜脸的位置被玻璃上的雾气遮住,只能看到他前面排了一堆调味料,他就像是在搞什么化学实验一样,每个都往杯子里加一点,然后将调制完的咖啡递给女人。这让我本想再被女人发现快速离开的人都因为好奇而停下脚步。

 

就见,女人撩开面上的白纸,小小尝了一口。

 

我看到她的红唇狠狠抿起,拿着杯子的手都在抖,忍也忍不住的那种抖法。但她依旧维持着优雅的仪态,将杯子放回去,然后无比艰难的冲着对面点了点头。于是对面的手又往她的咖啡里加了两勺白糖。

 

我还等着她继续“服毒”,就见她的脑袋往我这边偏了偏。面上的白纸上,那个潦草的“审”字没了一开始张狂不羁,就像是一个在双手捶地的人,皱成了一堆粗糙的线条。

 

她对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我,那块遮住他脸的雾气被抹开,露出一对微微弯起的眼睛。那是漂亮的灿金色,里面噙着足以驱散冬日阴沉空气的笑意。

 

他就这样看着我,将水汽完全抹开后,露出了一张俊逸过头的脸蛋。他有着一头银发,眨眼时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落上了一层霜雪。我被他到满脸通红,恨不得将围巾裹到脑袋上面。

 

女人盯着我们看了一会,那个审字变成了端正的印刷体。我看到她慢条斯理得拿起桌上的胡椒,趁男人不注意,拧开瓶盖后整个都倒进了对面的咖啡杯,再用勺子搅匀,然后跟男人说了句什么。

 

男人伸手拿杯子时依旧看着我,然后将喝进去的咖啡整个喷了出来。他一边咳嗽还不忘把手按上玻璃,遮住自己的糗态。虽然我觉得只要人长得帅,哪怕喷咖啡都是5A景点级别的。

 

女人虽然做出了笑的动作,但白纸上的字却依旧横平竖直,棱角分明。

 

 

 

那之后我经常可以在周边看到女人,她会出现在我上学的每一条路上,哪怕我特意绕了远路,也总能在街边的店里或者是信号灯边上看到她。

 

在她出现在我家楼下时,我终于忍不住,再次试着跟她说话。我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白纸上的审字在面对我的时候总是放浪不羁的狂草,我怀疑这个字能够表达出她的心情。

 

她双手抱在胸前,反问:“跟着【我】?”尾音微微上扬,我仿佛能看到她在白纸后挑起眉,一脸讥讽得俯视着我。

 

我猜她跟我差不多高,我输就输在那双8cm的高跟鞋上。可能是咖啡店的那一幕,让她在我心里多了几分人味,我默默走上台阶,却不想她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事。

 

连走三步,我都没能摆脱被俯视的命。于是改变了思路,问她那些碎玻璃和透明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要死了,快死的人才能看到这些。”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天,我被吓得一晚上没睡,在学校时也疑神疑鬼,哪怕是粉笔折断的声音都能让我从座位上跳起来。面对老师和同学疑惑不解的目光,只能尴尬地说“这题我会”。

 

老师:“我在写课表。”

 

全班一阵哄笑,我红着脸坐回座位时,突然发觉,那些笑声中混着一个我曾经听过的声音。是那个踩着线缆的透明人的。

 

下课后我就冲进女厕所的单间,低声问:“有人在吗?”

 

问了数次后,终于有人敲了敲门:“怎么,你掉进去了?”这声音其实挺悦耳,如果说话人的口吻不是那么讥诮而刻薄。

 

 

 

我实在不懂那个女人要做什么,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厕所里,等我开门后一把将我推了回去,自己跟着挤进来。

 

“换衣服。”她简略说完后就开始脱衣服,从那件黑色风衣开始脱到只剩内衣。她身材匀称,有肌肉却不过分壮硕。除了腰腹和后背有几道狰狞可怖的疤痕外,可以说是我的理想身材。

 

她将衣服丢给我,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脱。”

 

我虽有疑惑但我不太敢开口,因为我看到她的绑腿里有一把薄薄的小刀。我顺从地将校服全部脱下,再看着她一件件穿上。原本我还担心大小问题,却发现她的衣服在我穿来很合身,估计她穿我衣服也没什么问题。

 

走出女厕后,我看到了那些在梦里出现过的男孩。他们穿着轻便的铠甲,手中握着武器,各个整装待发。

 

“鹤丸?”女人叫了一声。

 

“在这里。”

 

在咖啡店里见过的男人穿着男士校服从男厕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用布条抱住的长条状物体,在我身边站定:“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就放心吧。”

 

女人没有说话,带着那些男孩子们走了。

 

其中一个跟我说过话的、紫色眼睛的问:“大将,这样伪装会不会暴露?”

 

“不会。因为是我。”

 

看看这话说的,我猜她脸上那张纸的字已经狂得飞出边界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尤其是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帅气的男“同学”。

 

我一紧张就会话唠,一会问他女人脸上的纸有没有关系,一会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听我说话时十分安静,眼角眉梢都弯弯的。

 

“不会的,那张纸只有任务相关人员才能看到。我现在看你的脸,也是带着纸的。”

 

原来他看的一直是我的脸。这让我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这个被女人称作鹤丸的男人全名叫做鹤丸国永,说自己来自是未来的刀剑男士,在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现在那些历史修正主义者,也就是溯行军出于某些原因盯上了我,想要将我从这个时代抹除。女人,也就是他们的持有者,才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保护我。而女人在他们那个时代被称为审神者,纸上的那个审字是称呼的缩写。

 

听到他们的立场后,我悬了一周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忍不住抱怨他们为什么不早说,害我紧张的都要得胃病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小面包,笑嘻嘻地问:“那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

 

他是一把平安时代的老刀,但要不是他自己这么说,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当他说起第一次来到现世时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比我更加像个潮气蓬勃的高中生。

 

和寡言安静的外表不同,他聊天时总有源源不断的话题。等女人带着男孩子——现在该叫短刀了——回来后,我们正好说到他那些惊吓道具。

 

他看到女人后很自觉地闭上嘴,板起脸道:“附近没有异常。”

 

“有跟她透露除任务之外的信息吗?”

 

“当然不会。下周的彩票也好,明天的天气也好,全部都没告诉她。”他说话时候偷偷冲我挤了挤眼。

 

想到他那傲人的惊吓战绩,我一时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女人只是靠在窗边,隔着那条走道,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

 

短刀们一个劲的给鹤丸国永使眼色,那个紫色眼睛的,叫药研藤四郎低声说道:“敌军主力被全数消灭,任务对象已经安全——”他说话间看了女人一眼。等女人轻轻颔首后,才说了下去。

 

“鹤老爷不用再随行保护。确保住宅区没有漏网之鱼后,明日就会离开这个时代。”

 

 

 

女人说他们穿着出阵服的时候,普通人是看不到他们的,所以我也就任由他们一行人跟着我浩浩荡荡走了一路。先前因为要保护我,他们都没什么机会逛街,现在难得自由,女人便也由着我带他们在商场和街上到处跑。

 

由于先前的战斗,我的校服上都是血和破口,已经没得穿了,现在只能穿着跟女人一模一样的风衣,好几次都被短刀认错。

 

药研藤四郎在发现自己叫错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女人叫了过去。他们似乎起了争执,药研的眉头一直都皱着,等到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那表情又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

 

我想了想,这个女人做事一直神神叨叨的,就算去问也只是得来一阵冷嘲热讽,便也懒得管了。

 

当天晚上,他们都聚集在我的屋子里。

 

女人坐在电脑椅上,翻看当季杂志。白老虎趴在她脚边,长长的尾巴轻轻绕上她的脚踝,时而还会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不被摸两下就不肯离开。

 

短刀们都守在床边和门口,鹤丸国永则陪着我去客厅拿饮料。想起他之前的黑暗料理,我开玩笑得问他要不要再调一杯?

 

他想了想:“等结束再说吧,任务重要。”

 

说话时难得没笑,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我也不自觉认真起来。等今晚过后,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我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杯咖啡,等到凌晨三点,我看到有一道黑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没等我出声,药研已经拔出武器,撩开窗帘一角,用手势一连比划了几个动作。

 

鹤丸国永就在我的身边,那时候灯已经关了,但他的眼中却有光芒飞速划过,继而一股劲风袭来。等我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抽出本体太刀驾住了劈砍而来的利刃。

 

在这个瞬间,我清晰得感受到了自己和他们的不同。他们虽然有着人类外表,但在战斗的那一刹,眼中所现,均是森然杀意。

 

鹤丸国永那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游走的敌军当中,居然还有闲情开灯。好几次都有刃锋擦着他的颈项划过。而他,就像是在享受这份惊险。其间我和他的目光对上过一次,他手下动作不停,冲我眨了下眼。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却让我僵硬的四肢重新找回了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也仿佛受到了安抚,渐渐安静下来。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啊。

 

 

 

来到这个时代的溯行军已经被清理干净,他们在楼下跟我道别。女人照例不怎么理我,轮到她时甚至还冲我摆了摆手,竟是让我去找别人。

 

鹤丸国永是最后一个,他给我递了一杯颜色诡异的饮料。告别后,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看我,还冲我招手,后来一个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

 

我开始还有些感伤,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而后,他们一行人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

 

回到家里,我试着喝了一口他留下的饮料。

 

“好甜——”我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加了什么,各种东西混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奇妙的甜味。等一杯喝完,我不由感慨,原来他也是可以做出正常东西的。

 

送走他们后,我换上备用的校服,上完今天的课就迎来假期了。一路高高兴兴去了学校,却又在校门口见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穿着红白的巫女服,面上依旧戴着一张白纸。

 

她说她每周都会来,以确保这里不会再出现溯行军。

 

我想到了鹤丸国永,就问她的刀会不会来。

 

“不会。”她说完又问了一句,“你很在意他吗?”

 

她没说哪一把,但我却心里神会:“有点。”

 

“只是有点?”她追问。

 

我想我有些脸红:“可能要再加点。”

 

“那他该哭了。”

 

她在笑,但纸上的字却横平竖直,就连弯折处都没有一丝弧度。

 

 

 

我一直以为女人讨厌我,就算不讨厌,也一定不喜欢我。但女人的友情真的十分奇妙,

 

我找了个机会问她为什么鹤丸国永那时候要开灯,是不是为了耍帅和嘲讽敌军。

 

她面上的字终于圆润了不少,她说:“他那是不得不开,太刀都是夜瞎子。”

 

后来不知怎么的,我跟她的交流一下子多了起来。有时候问问短刀们的近况,她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得跟我说药研最近不太开心,五虎退的老虎开始掉毛了,小夜的柿子熟了。

 

当然话题最终都会回到鹤丸国永身上。我会问他是不是又准备吓人了,还会问他有没有喜欢的食物和电视剧。

 

她沉默了很久,面上那个松垮垮的审字重新工整起来。

 

我以为她要发火了,连忙埋头看书。

 

“我不知道。”她淡淡开口了,见我疑惑,便又加了一句,“因为他不喜欢我,所以我不知道。”

 

这就把天给聊死了。

 

 

 

我们也谈不了别的,我把数学课本给她看后,她直接就给我丢垃圾桶了,动作那叫一个潇洒利落。然后把另一边厚书拍到我的桌上,我翻开一看——武田八阵。

 

至于为什么会给我看这个,因为我假期闲得无聊,就问她审神者的福利好不好,收不收高中生。

 

她拿杯子的手顿了顿:“你想当审神者?”

 

我点了点头。

 

她笑得浑身发抖,连带着杯子里的水也在晃。笑了会,她问:“为了见他?”

 

“有一点点吧……”我说话时,一直小心翼翼得偷瞄她脸上的纸,试图从那个字体的变化判断她的情绪。

 

她又问:“只有一点点吗?”

 

我缩起身子:“大概五点点。”

 

“那剩下的一半呢?”

 

“我觉得你挺帅的。”

 

然后一把薄刃的小刀被丢到了我的桌上,她走到我面前,冷冷说道:“我给你三秒的时间逃,十秒后还没被我抓住的话,我就送你去当审神者。”

 

 

 

审神者也是一个职业,既然是职业就会有面试和考试,只不过时空管理局考试面试二合一,简单又粗暴。他们会让你进一个空间,在限定时间内存活后,就可以直接上任。

 

这就和女人让我做的训练一模一样。但她说的内容又和时政有所不同,她说进去之后,每个人都要死一次才能出去。里面有特殊的式神,会杀死应聘者身上那些被他们判断为不适合当审神者的东西。可以是性格,可以是记忆。

 

由于这个式神的特殊性,被杀死第二次的话,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她告诉我进去后只要逃跑就行了,不用战斗,不用管其他的,一个劲朝前跑就行了。

 

门内的世界很奇妙,左边是山林,右边是空无一人的夜市,再往前走几步,突然又变成了战场,根本分不清方向。

 

从我进入这里后,那些式神就开始追我。它们手中拿着锋利的长枪,在一个悬崖边上将我围住。其间我也试图攻击他们,但他们无痛无觉,根本不在乎我的花拳绣腿。

 

我退无可退,只能靠着悬崖尽头那颗小树,尽可能远离他们。就在我被拽着头发往回拖时,我听到了“呵”的一声。

 

带着嘲讽,带着不屑。

 

我被两个式神一左一右架起,第三个对着我的胸膛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在长枪落下之前,我看到她来到我的跟前,代替我被刺穿。同时架着我的力气一松,三个式神全部化作薄薄的纸片落在地上。

 

女人穿着红白的巫女服半跪在那,胸腹处不断有鲜血涌出,汩汩滔滔,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抓住,将血抹在我的脸上身上,然后她颤颤巍巍得朝悬崖走去。

 

我叫她,但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我也试着去追,但无论如何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那里落下去,白色的衣袂染上了最深沉的黄昏。

 

“滚吧。”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经常会做一个相同的梦。

 

我梦到她在海里,在那片宁静的蓝色中越沉越深,就像是一头死去的鲸。梦里,她的脸没有白纸,闭着眼,嘴角挂着宁静又安详的笑容。

 

那是一张跟一模一样我的脸。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未来的我。在成为审神者后失去了某些人性的我。所以短刀才会将我们认错,所以式神在杀死她后,我就顺利离开了那个空间。

 

 

 

醒来时,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我拉开纸门,不出意料,鹤丸国永就坐在那里,他背对着我,仰头看着屋檐上挂着的晴天娃娃。

 

我道了声早后挨着他坐下,准备欣赏那张帅脸。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一张空无一物的脸。

 

新的一天就由我的惊叫声拉开序幕。

 

接下来,我用了半小时将闻声赶来的刀剑们都劝了回去。再用五分钟把躲进衣柜的他叫出来,宽宏大度得表示自己不生气,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还给他泡了杯茶。然后趁着他被桌上自动橡皮擦吸引注意力的时,迅速往他的茶杯里倒了一大堆食盐。

 

他喝了一口,挑眉道:“好甜哦。”

 

我表示怀疑。

 

他把被子递过来:“不信你尝尝。”

 

我抿了一口,然后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颤抖着将杯子放回原位,开始考虑如何才能反杀成功。

 

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垂头看着我皱成一团的脸:“不甜吗?”

 

我还没回答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白檀味,视线被他的脸庞占据,与此同时,唇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他用舌尖轻轻扫过我的嘴角。

 

是甜的啊。”说话时候,那双灿金色的眼瞳里里面噙着足以驱散阴雨天的笑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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