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清水

后还饿的话就吃吧。

梗不外借,分类见合集。

【在掌心】13 心

鹤婶 ooc 同人二设


前章请走↓

【在掌心】 序

【在掌心】1 小镜

【在掌心】2 碧潭

【在掌心】3 流丹

【在掌心】4 纸蝶

【在掌心】5 小指

【在掌心】6 天满

【在掌心】7 白鹤

【在掌心】8 心上人

【在掌心】9 一青

【在掌心】10 蛊

【在掌心】11 囚

【在掌心】12 线



前篇回顾:审神者灵力不稳,明目张胆找鹤丸国永代打。现被系统封号中。

 

 

 

大家好,我是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孙女家的长谷部,由于本章涉及纠结的爱情故事,如果由鹤丸国永本人来写一定会立刻水到渠成,所以这一章就由我来。顺便一提,虽然我带着手套,但反而会影响打字速度。

 

 

 

船冈山山顶,残存灵力久久不散。先前战斗的痕迹渐渐被白色遮蔽,仲夏和寒冬以鸟居为界,神社内外俨然两个世界。

 

鵺蹲在树梢上,除了审神者谁也不搭理。山风在林间穿行,带出怪声不断,但神社内降下的雪却不为所动,自顾自落下去。

 

八重不知道手入札如何使用,便准备把两块平平无奇的木板像贴符似的拍在两位付丧神的身上。脇差还好,尚有地可贴,等到了鹤丸国永那,看着那满身赤红,不知从何处下手。

 

鹤丸国永冲自己的本体太刀扬了扬下巴,八重立刻将手入札轻轻放于刀柄处,而后又听话得将审神者散落的身体拾到一块,堆去鹤丸身边。

 

手入札的灵力逐渐填进刀身裂痕,鹤丸国永受伤最严重的右手也渐渐恢复了知觉。能动后的第一件事便将审神者身上落着的薄雪轻轻拂去,由于手入札储存的灵力有限,伤口并无法完全恢复。

 

他拒绝了八重的帮助,固执得用活动不便的手帮审神者接上四肢、吹去发丝和眼睫上沾着的细雪,等指尖触及到双唇时,依稀还能感受到那一吻留下的温度。

 

蒙面人在发现是他操控着审神者战斗时,对他说过一句话。虽然鹤丸国永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扭转战局而说,但敌人的话往往更容易让人产生动摇。

 

——她已经知道玄武眼了。

 

——可悲的付丧神,你与她的羁绊越深,在抽离时就越痛苦。

 

——呵,看来她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那时,他的动作有了瞬间的迟疑。审神者一定是察觉到了这点,才会突然断开傀儡丝。

 

玄武眼是什么,蒙面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才分开一会就捞了把野生脇差。

 

鹤丸国永满腹疑问,打定主意要问个清楚。

 

等待中时间不断流逝,天空的远端泛出了深沉的紫,夕阳还未被完全吞噬的余晖融进雪中,金灿灿一片,待这颜色也完全消失,便到了妖鬼相继出没的时刻。

 

八重说一定是审神者借助某种东西在神社中设下了自己的场,故而神社内外的时间并不共通。最明显的鹤丸国永那件染血的羽织,过了这么久,颜色竟丝毫未变。羽织盖在他与审神者身上,落了雪,像极了一柄歪斜破旧的红伞。

 

“编。”脇差指着四合的暮色笑话她。

 

八重回了一记白眼:“咒是心,斩人斩鬼一念间。”

 

所以即使审神者陷入了沉眠,这里的场依旧按照她的意愿,拦住了风,拦住了时间,唯独放进了光。

 

鹤丸国永听闻此句,忽然抬眼朝八重那轻轻一扫,看似在看他们,视线却透过神社外层迭的翠绿看向更远的地平。渐沉的夕阳落进了他长睫下的眼瞳中,温和一如此刻撒了满地的余晖,接着那双眼睛又重新垂下。他盘腿坐好,守了一天实在有些累了,当即准备小憩片刻。闭眼前,伸手将审神者抱进怀里,再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这样她一动就能立刻醒来。

 

……

 

审神者是感觉不到鹤丸国永的重量的,但奇异的,在看到身上未落着任何积雪时,她瞬间就猜到了原因。

 

“鹤。”她动作不敢太大,便轻轻转了下脑袋,岂料关节处损毁过大,稍稍一动头便掉了下去。

 

鹤丸国永连忙接住,把她正对自己举到眼前:“我在呢。”

 

手入札灵力受限,用完也不过是将重伤变成中伤。鹤丸国永身上那些血液仿佛刚刚流出,依旧是刺眼的红色。他却毫不在意似的,短暂交代了下自己和八重那不怎么愉快的相遇。说完便目光灼灼盯着审神者。

 

审神者“哦”了一声。

 

鹤丸国永继续盯,眼神不断往脇差那飞。

 

审神者不明所以,只能努力看回去。虽然是灵力降下的雪,但只要是雪都是冷的。鹤丸国永皮肤白皙,鼻尖脸颊稍被冻红就十分明显。他发上肩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睫毛上也沾了不少细碎的雪粒,眨眼间将落未落的,让人忍不住得想要帮他一把。

 

但审神者不敢随便碰他,眼看他越来越不开心,只能尝试了人生和鬼生中第一次哄人:“我知道你有疑问。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你。”

 

这说的很巧妙,示好中还不忘自己保持沉默的权力。

 

她本以为听到的会是类似玄武眼,野生脇差或者蒙面人之类的问题。

 

“你关节受潮了会不会坏掉?”

 

“你的零件都碎了,我把能找到的都收好了,你一会看看有没有漏掉的。”他说完指着身边那个花花绿绿的小包袱。

 

“还有啊——”他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脇差怎么回事?”

 

鹤丸国永是有很多想问的,但话到了嘴边上就自动变了模样。就好似这具吸进去时冷着肺的空气等再呼出已经带上了丝丝的热的人身会用什么魔法一样,总会做出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

 

审神者被一连串意想不到的问题砸得说不出话,半晌只憋出一句:“你身上落雪了,不弄掉会着凉的。”

 

殊不知自己这九曲十八弯的关怀到人家眼里就成了逃避问题。

 

鹤丸国永哼了一声,决定冷酷无情到底:“手疼。不弄。”

 

“那……你用傀儡丝来让我帮帮你吧。”审神者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就像那些悠然落下的雪片那样。

 

于是,鹤丸国永再也没有机会冷酷无情了。这句话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将诸多情绪沉沉压上他的心头,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弯下腰,将审神者抱进怀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久违得带上了笑意:“你的手都碎了。雪什么的,像这样动一动就弄掉了。”

 

说完,头上树枝突然十分不自然得弹了一下。一大堆积雪顿时全部落到鹤丸国永的背上。

 

八重见鹤丸国永瞪了过来,立刻远离身边的罪魁祸首。

 

脇差手中又捏了个雪球,正在那得瑟,就听鹤丸国永恨恨道:“等回了本丸,我要跟他手合。”

 

审神者:“谁?”

 

“脇差。”

 

“什么脇差?”

 

“你捞的新刀。”

 

“不是。是他碰瓷我……看来我被碰瓷了,你很开心?”

 

同样下沉的尾音,先前让鹤丸国永弯下腰,这次则让他猛地坐起身:“我没有我不是。”

 

“可你在笑。”

 

“我脸就长这样。”

 

脇差瘪瘪嘴:“我老了绝对不要变成他这样的付丧神。”

 

……

 

由于审神者此行将普通人类八重和无名脇差牵扯其中,并损坏玄武神社主要立柱一根,待走出神社,迎接他们的便是赶来做善后处理的时政工作人员。

 

本丸的狐之助见了缺胳膊断腿的审神者连呼糟糕:“完了完了,这可怎么修。”

 

鹤丸国永也很想知道怎么修,现在天满已经回老家当了山神的上门女婿,只能寄希望于曾经见过的老婆婆。

 

“我只是个路过的!”八重被一群工作人员包围,几乎将祖上几代都介绍了个遍,“我就是普通的妙龄少女啊,平时也会做些木匠的活赚些小钱。”

 

鹤丸国永见状便低声问审神者:“时政一般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自己人,敌人,陌生人。会让她自己选择。”

 

依选择得到的结果分别是入职,死亡和记忆清除。八重应该是选择了第一个,在工作人员将审神者的零件都装进专门的木箱后,就见她在入职申请表上了签了自己的名字。

 

而鹤丸国永一直戒备着的脇差竟出乎意料的成了八重的佩刀。并且由于审神者入职后要隐去名字,八重便成了他的新名字。

 

在告别前,审神者突然开口唤道:“八重。”

 

时空通道前,鹤丸国永对着他们抬手掷出一物。细密的银芒在夜幕中一闪而逝,而后被女子拢入袖中。

 

“有缘再见。”小姑娘喜欢将长一些的武器抱在怀里,刀柄斜斜搁在臂弯上。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像极了曾与鹤丸国永在本丸有过数面之缘的老太太。

 

鹤丸国永眨了眨眼:“这该不会是——”

 

审神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脇差离开前不忘对鹤丸国永神秘一笑:“你真该庆幸审神者不用给刀剑男士重新起名字。”

 

鹤丸国永:“什么意思?”

 

审神者睁着又黑又大的眼睛:“不知道。”

 

“那回去后我们找谁修你?”

 

“……多等些时间,总会有新的匠人生出来的。”

 

“你当种树呢?”

 

……

 

回本丸路上,狐之助在前方引路,石阶尽头的本丸已经亮起了灯。守夜的短刀们远远瞧见他们,便使劲挥起手来:“大将/主君和鹤丸先生回来啦!”

 

鹤丸国永在进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关于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要改口吗?”

 

那是在外廊之下,刀剑的付丧神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的人心,并将之化作行动。彼时的审神者说这只是刀剑对于持有者的感情,那么现在呢?

 

这次的沉默比起以往更加久些,明月被云几番吞吐后,他终于得到了清清冷冷的一句:“不改。”

 

于是鹤丸国永敛起笑容,托着那颗脑袋走进本丸。路过嘘寒问暖的短刀们,躲开了面色不佳的长谷部,面对光忠担忧也保持沉默。

 

在手入前,他看着白色纸门:“你说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

 

“能回答的都回答。”

 

“真不改?”

 

“不改。”

 

鹤丸国永将纸门拉开一条缝隙,手入室内的灵力感应到了受伤的付丧神立刻运作起来。在亮起的灯光中,他垂眼看向审神者:“傀儡丝线连接着的并不只有灵力,你真当我那么好骗吗?”

 

傀儡丝线缠绕上指尖,看似他在操控,但那五根细线要承载的却是两颗人心。

 

见审神者不答,便换了个问题。

 

“你给脇差起了什么名字?”

 

“阿脇,阿差。”审神者说完,又加了一句,“真不好听?”

 

“那你准备叫我阿太还是阿刀?”

 

“阿鹤。”

 

“……你。”鹤丸国永这嘴角翘了又垮下,几次后虽还是板着脸,但明显比之前要缓和不少,“别闹,我们正在吵架呢。”

 

审神者:“哦。”

 

鹤丸国永还想说什么,长谷部便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深色狩衣,及腰的黑发用丈长低低束起,行至木桥时候低矮的垂枝遮住了他的脸,只能从步伐和仪态判断来人的身份应是不低的。

 

“主,这是山神带来的工匠。”长谷部侧过身,露出身后那位笑盈盈的人偶店老板。

 

天满刷得展开手中桧扇,只露出一双勾人的凤眼:“早知道九十九小姐住的这么好,我就把修理费开高些了。”

 

审神者问:“你要多少?”

 

天满摇头不语,慢条斯理得将扇子一寸寸合拢,从鹤丸国永手中接过人偶脑袋,仔细翻看后,眸光渐渐亮起:“神乐说的不错。伤成这样,只有我能修。”

 

眼前的天满和先前那个笑里藏刀的人偶店老板似乎又有所不同,换做先前,这男人必定会苦着一张脸埋怨工作量太大,现在却像是个燃起工匠魂的手艺人。

 

鹤丸国永看着天满背起半人高的工具箱朝主屋走去,仿佛透过他的背影看到了某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匠人。那是在很久之前的一天,迷路的青年踩着晨曦踏进偏僻的庭院,他擦去额头的细汗,刚刚放下工具箱就听闻看不见的付丧神对他说“你等等。”

 

心下闪过一道明悟,鹤丸国永抬脚欲追:“你等——”

 

天满没有回头,把手一扬:“这次不等啦。”

 

……

 

修复整整持续了一周,一周内天满和审神者都在主屋内闭门不出。长谷部问过天满要不要进食进水,都被婉拒了。

 

鹤丸国永坐在外廊打了个哈欠,有花瓣从他眼前经过,落地时,主屋的门终于打开了。

 

天满摇着桧扇从中走出,审神者紧随其后,红白的巫女服下是修复完毕的身躯和四肢,没有裂痕没有擦伤,就像是换了一具新的身体,只有唇上依旧带着一抹好看的红色。涂得不算太好,胜在温柔仔细。

 

天满扬起下巴,尽情享受着付丧神们惊叹的目光。

 

审神者不止是被修复了,在行动间也更像人类,不再会发出齿轮和关节转动的声音。

 

她试着活动了下十指,原本做不出的动作现在都能轻易完成。于是再次问天满:“你真的不要报酬?”

 

“用不着了。”天满用扇子抵着嘴唇,天风振袖,他仰头去看那些乘风而起的樱瓣,阳光中那身影竟开始寸寸碎裂,“应该再没机会再见了吧。”

 

本丸的时间和外界是不同的,若是不走时政的通道,普通人类根本无法跨越寿命的极限到达这里。在山神渐渐衰弱,模糊了生死界限的灵山呆久了,眼前的天满早已成了人与鬼之间的存在。

 

据说人在死前会见到走马灯,将前生今世已尽未尽之事在眼前重现。天满不知见到了什么,在与山神共赴彼岸之前再次来到了这座本丸。

 

落满樱瓣的外廊上,漂亮的人偶店老板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不远处有鱼从池塘跃起,溅起水花的瞬间,他的影子也碎进了粼粼水光之中。桧扇落地的轻响中,依稀可以听闻那句还未散去的喟叹:“这样就好,我终于可以去见神乐了。”

 

审神者弯下身子,捡起桧扇刷得展开,而后伸直了手用力朝上一扇。日光渐隐,明月挂上枝头,群萤交飞中似有一道虚影渐渐融进月华。那一刻,付丧神们仿佛听到了灵山夜晚的风声,时而绕过树梢时而拂过水面,最后撞响了神社的铜铃,惊扰了那里的山神。

 

桧扇被合拢后轻轻敲上审神者的肩膀,同时纸符从她袖中飞出,点亮了樱下的灯笼。她回首看向身边的刀剑们,栩栩如生的面上挂着好看的笑:“看来今晚是个喝酒的好日子啊。”

 

赏夜樱,品美酒。审神者甚至极为难得的弹奏了古琴,这让一贯都是bgm担当的鹤丸国永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当即现场削了跟简陋的笛子跟她怼了起来。

 

审神者是没办法吹笛子的,但她也没竞争意识,看鹤丸国永吹得挺好,便也现场折了几只纸鹤过去伴舞。

 

这让一直自称本丸唯一的鹤的鹤丸国永更加不开心,故意将雅乐吹出了几分重金属的味道。

 

歌仙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被呛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伴舞的仙鹤全都变成了沙雕。

 

等顺气后,这位风雅的文系打刀终于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脖子都洗干净了吗?”

 

……

 

付丧神们只记得后半程喝多了,全程都看着歌仙跟鹤打作一团,开始还有些帮忙劝架的,等到了后面,干脆也跟着一起起哄,硬是弄了个文武双全。

 

审神者半夜时就离场了,狐之助说她一直坐在天满留下的工具箱旁。等长谷部找过去时,她已经回屋了。

 

“主……有件事难以启齿。”长谷部身后还跟着一些刀剑男士,他们当中有个五花大绑不断挣扎着想要逃跑的白色团子。

 

审神者不需要睡眠,很快就出现了。刀剑男士立刻往两边让开,看着那个白色团子说不出话来。

 

白团子其实是个小孩,约摸五六岁的样子,有着一头白白的头发和一双金色的眼瞳,身上还穿着白白的内番服,腰带里插有一只简陋的笛子。没错,虽然他本人操着外国腔竭力否认,但他各个方面都和鹤丸国永一模一样。

 

审神者每走一步,白团子就往远处滚一圈,如此十几步后,终于被傀儡丝线绑着拎了回去。

 

“泥斯随(你是谁)?”白团子睁着金色的大眼睛跟审神者打招呼。

 

天满的确说过修复后灵力可能会出现些问题,但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反映在了跟她灵力联系最为密切的鹤丸国永身上。

 

她可以赌上审神者的名字发誓,眼前的小团子毫无疑问就是鹤丸国永。只是现在看来,受影响的不止是外表,就连记忆也有些问题。

 

光忠担忧的凑了过来:“鹤先生,您没事吧?”

 

鹤丸国永当然没事,只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团子觉得丢脸丢到刀匠那,逃跑失败被极短们给抓回来现场处刑而已。他的酒还没醒,为了保全面子干脆将错就错下去。

 

“窝不冷事泥萌(我不认识你们)。”

 

审神者把他拎得更近了,伸手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蛋:“真不认识?”

 

虽然两颗镶着用来当眼睛的宝石一直都很亮,但鹤丸国永觉得现在才是它们最亮的时候。

 

“补刃似(不认识)。”

 

于是这只鹤团子便暂时由刀剑男士们轮流看护。先是在厨房不小心被当做面粉团,光忠下厨前忘记取下刀装,团子险些变成饼子。之后又被送去了莺丸那,团子痛定思痛,决定当个乖巧的背景板,结果因为太白和饭团搞混,被来的最早的那匹马用脑袋滚着赶远了。团子倒是更圆了,就是一双大眼睛也圆成了蚊香。

 

还没恢复过来的团子又被平野捡到,一起带去外廊。三日月捧着茶正觉得手酸,就拿团子来垫了下胳膊。

 

“哈哈哈,甚好甚好。”

 

好你个玉钢哦。

 

团子默默给了他一个比自己衣服还白的大白眼,满脸嫌弃得从老爷子胳膊下爬出来。还不等他有时间去想静静,就对上了一张大白脸。

 

五虎退的大老虎晃着尾巴,对着他做出了起跑的姿势。

 

团子暗道不好,这是要被当成毛球了,撒开两条小短腿硬是逃出了刃生最高机动。一路惊呼不断,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大长腿,撞倒了多少东西,等被审神者从洗衣篮里捞出来时,团子彻底萎靡了,不复先前的弹性和柔软。

 

想想之前,他帅气漂亮的鹤丸国永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在这本丸里,只有审神者的怀抱还有那么些——

 

“你……摸我哪呢……”鹤丸国永刚趴上审神者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摸摸她新换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就觉得她这安慰着安慰着,那手就顺着背一路往下移了过去。一想到自己还是完整版鹤丸国永时也没见她这么主动,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抱歉,不自觉。”如此说着的审神者却没有停手,“挺软的,挺好。”

 

审神者也很喜欢抚摸狮子王的鵺,因为鵺柔软的皮毛能够很好的显示出她用力的大小。现在的团子鹤浑身都软乎乎的,也有这个功能。

 

哼,行吧。

 

鹤丸国永的脑袋终于挨上了审神者的肩膀,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后,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郑重其事的说:“再让别人带我的话,鹤就要变成鹅了。”

 

“鹅也挺好,毛很软乎。”

 

“不行!”

 

审神者突然用傀儡丝把团子拎到眼前:“你说话倒是顺畅了不少?”

 

鹤丸国永这才想起自己的团子设,发出一阵尴笑:“我刚刚记起来怎么说人话。”

 

“还记起别的什么没有?”

 

“我还记得这里有个女人天天骗我。”

 

审神者挠了挠他的肚子:“这说的可不是人话。”

 

“我是刀。”鹤丸国永说着握住木头的胳膊,扭着身子重新趴上她肩膀。被折腾了一圈,这缩水后的身体已经有些疲累。他决定不要面子了,充分发扬小孩子外表的优势,“累了,我们在这歇会吧。”

 

审神者没说什么,抱着团子挨着树干坐下。头顶枝桠上系了几根晾衣绳,连向四面八方,上面晾好的衣物和床单突然晃荡起来。她举起手,振袖也晃了起来,为鹤丸国永的眼前打上阴影。

 

“该是起风了吧。”

 

她呢喃一句后便再没动过,庭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肩上的团子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着脸嘟哝着:“我不要当鹅……”

 

……

 

鹤丸国永这几天除了没法被审神者当成成年男刃来看之外,过的是相当不错。由于刀剑男士们除了三色团子外并不适合再带任何团子,这只鹤团子便光明正大得住进了审神者的屋子,每天同进同出的,不用出阵也不用内番,只要负责卖萌当挂件,就差没在身上挂一条横幅,上面写四个大字——羡煞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鹤丸国永的灵力不断恢复,团子渐渐拉长,一点点变成了羊羹。十一二岁的小鹤丸不好意思再让审神者抱了,便牵着她的手,有时候也会帮她整理下衣领和腰带。

 

审神者依旧是人偶的身子,和先前并无不同。但就是并无不同才显得奇怪,就算是再好的匠人也没法做出一模一样的作品。只是天满已经不在,审神者要是不想说,就算是用撬的也没法让她开口。

 

怀着这样的疑问,在灵力完全恢复正常那一天,鹤丸国永早早就醒了。那时候东方刚刚泛出一抹浮白,审神者屋里的遮光帘在天满走后便全部撤走,现在已有几束脚程快的晨曦,从窗缝中斜斜落在她的身边。

 

鹤丸国永依旧保持着刚刚醒来的模样,枕着胳膊,面朝审神者所在的方向侧过身。在他的眼里,那具人偶就是翠的模样,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身边静静酣睡,长长的黑发散在身下,有几缕还挂上了他的指尖。

 

审神者是不需要睡眠的,此刻在想些什么呢。

 

鹤丸国永忽然想到,是不是只要他一直不出声,就能将这段时间永远持续下去。

 

他现在就穿着内番服,没有金链子也没有护甲,他凑近过去,用指尖细细描摹审神者的轮廓。光滑的木质到了指下就变成了温热的皮肉,甚至还能感受到了清浅的呼吸。这是他对自己下的咒,是一直将她看作普通女子并且心生爱慕的付丧神在不知不觉间对自己下的谁也无法解开的咒。

 

渐渐地,他与审神者以额相抵,似乎这样就能窥探出藏在那句谎言背后的东西。

 

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眼瞳刷得睁开。

 

审神者坐起身时基本都是九十度直角,没有缓冲的,就这么直挺挺的将某个付丧神给撞了出去。

 

“抱歉——”听闻声响,她有些担忧得看着捂住脑袋和后腰面沉似水的鹤丸国永。

 

“没事。”鹤丸国永重新坐回床边时屋外的天更加亮了些,“我只想知道你晚上闭着眼睛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与渐渐亮起的天光相对的,是他黯淡下去的眼瞳。

 

长久的沉默过后,一些傀儡丝线勾起了他的衣袖,很轻的扯了两下。

 

鹤丸国永没有理会,依旧坐在那里,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我只知道有些文里的付丧神撩而不娶,没想到到我这里是审神者撩而不娶。”

 

“并不是……这样。”

 

审神者看着那些光撒在他的背上,白到有些刺目,但她却很喜欢看这个付丧神在阳光中的样子。鹤丸国永笑起来的时候,能够让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的那束晨曦,回忆起金色浮尘里那枚悠然飘至掌心的樱瓣。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想要触碰之物,然而这份执念却让她不得不离开这具无知无觉的人偶躯壳。

 

玄武眼是困守之物,神社的结界也是借助它的力量才得以构筑。同时,也是一青给她的眼睛。

 

泰山府君祭是一命换一命的术,但她的灵魂离体后,在咒术发动的那一瞬就被玄武眼截下,受困至今。

 

而他们在船冈山遇到的蒙面人,叫做椎名浮山。是一青的妹妹、也就是那个被妖怪咬断了脖子的女阴阳师一青白的恋人。

 

白先前答应过审神者要在泰山府君祭发动前帮助她进入人偶的身体中,去看一看外界的模样,并且戏言了一句“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的话,就让妖怪把我的脑袋吃了去吧。”

 

没想到,白在除魔时不幸被恶鬼挣脱,受了重伤未能履行约定。后在家中养伤遭到恶鬼报复,被咬断脖子当场死亡。据说一青说,她的尸体并没有连着脑袋。

 

椎名浮山在那之后失去了踪迹,没想到再见时居然已经被恶鬼附身。

 

其实审神者也说不清那个来到自己本丸的人偶店老板到底是天满还是曾经的一青,他告诉审神者说自己曾经梦到过白,玄武眼也好,人偶身上的符咒也好,都是白的吩咐。但那时候距离白的死已经过了足足一个月,若是说白的魂魄还在世间徘徊,审神者一定可以察觉到。

 

所以人偶店老板在帮她修复时提出了最后的委托:寻找白的魂魄。

 

横跨了近千年的往事通过傀儡丝线在短短一瞬便将一切传达给鹤丸国永。

 

白色的太刀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笑起来时,那些光便在眼中驻足:“那我和你以后就是我们啦。虽然我觉得国永也不错,但你应该更喜欢五条一些吧?”

 

“什么?”没想到他最先要说的居然是这个,审神者流畅的动作都开始卡顿起来。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就该在一起了啊。”

 

“你没明白,我的灵魂离开玄武眼后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的,到时候——”

 

鹤丸国永出声打断:“到时候就换我将你找回来。”

 

就像是她曾经走过的那几个昼夜,像是她在京都夜色下的每一个回首,像在她在雪地里静静说道“跟我结缘吧。”

 

审神者听了,声音也结巴起来:“那,那是彼岸……”

 

“那正好呀,我还没去过那里呢。”说着,他便盘腿坐到床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问去彼岸要不要带上牙刷和毛巾。

 

“……你这样就好像我之前的那些顾虑都是浪费心力。”

 

听闻她这充满委屈的口吻,鹤丸国永拍腿大笑:“刀剑身上承载的东西,远比你想象要多。”而后那双眼睛亮晶晶得望了过来。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问你讨一个爱的拥抱了?”

 

审神者自觉跟不上他的节奏,自暴自弃道:“你会用傀儡丝线,你自己操作吧。”

 

然后她便张开双臂,环上鹤丸国永的肩膀。

 

鹤丸国永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胳膊:“总觉得这样好空虚。”

 

“……你是不是又忘记怎么说人话了。”

 

“我是刀啊。”过了一会,他突然警觉起来,“你别指望以后我都这样自己哄自己。”

 

审神者刚想回话,头上的发簪突然掉了下来,

 

鹤丸国永拾起一看,上面的小红鹤剧烈颤动着想要朝某处飞去,与此同时本丸内悬挂着的所有铃铛齐齐响了起来,这声音如哭如诉,其中还掺杂着儿童的尖叫。

 

“在哪里,路在哪里……?”

 

先前还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在铃声响得最厉害的地方,一只红色的纸鹤用力撞击着结界,每一下都竭尽全力,然而每次都被符文挡下。几次下来后终于再也飞不动,落在地上,于是身上的红立刻四下散开,继而被纸符团团包裹起来。

 

“期限到了。”

 

审神者走到红鹤身边,口中低声念着什么。纸符上画着的纹路陆续亮起,晦暗的光芒中,一个浑身是血的陌生男孩两眼无神的站在那里。等光芒完全散去,就能看到他身上大片的红色并不是血,而是肉。

 

他没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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